海外中国老人:随子女生活却进入孤独的“监牢”
2019-04-17

温哥华港湾(BCbay.com)专栏作者

Kayden

  前几天经过一个巴士站,看到他正在等车,巴士来了,他微微跛着脚,一手扶着车门,有些费劲地上了车。看着他花白的头发,老态龙钟的背影,我的内心一阵阵难过心酸。

  他来自国内一个北方的城市,已年过八十,有两个女儿,大女儿在国内,小女儿移居温哥华。他和老伴几年前过来和小女儿一起生活,顺便帮她照料家务和孩子。

  去年我在一个慈善机构做义工时认识了他,那天他想给外孙买一些中文书,而店里刚好有一些。在他得知那里时常有中文书后,又过来买了好几次书,渐渐地,我们开始熟悉起来。毕竟,那个地区的华人很少,老人基本不懂英文,我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他可以说话的人。

  他大概隔一两天就过来店里转转,有时候不购物就和我打打招呼聊一会儿天。他说女儿女婿工作很忙,小孩上学后家里就只有他和老伴。老伴身体还没他健康,平时就在家烧饭做家务不愿多出去走。他在家呆不住,觉得闷,就自己一个人去外面逛,每次他得坐二十分钟的巴士来到这里。

  那时候店里生意不错,购物袋和包装纸经常很快用完,有好多顾客主动捐赠购物袋,又从家里拿来很多报纸。估计老人也得知了这个情况,从那以后,他每次过来都带着一些购物袋和报纸给我们。一捆捆的报纸很沉,他就那样或提或扛,走路去巴士站,坐二十分钟巴士,然后又走数分钟路程来到店里,风雨无阻。

  有一次下雨,他被淋得全身湿透了,头发上还滴着水,但他拿过来的报纸却都是干的,他把它们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,这份善良,让人感动。后来他听说店内的商品都是居民的捐赠物,再过来的时候他拿的东西就不止是报纸了。有时候是凳子小桌子,有时候是儿童玩具等等,甚至连婴儿摇篮及汽车座椅都拿来了。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把它们搬上巴士,又是如何走那么远的路,年纪大,腿还曾经做过手术,不太灵便.....

海外中国老人:随子女生活却进入孤独的“监牢”

  如此善良有爱心的一个老人,也是一个好父亲。为了能让女儿安心地工作,他帮她打点家里一切琐事,照顾好孩子。也为了不影响女儿的生活,他常常独自一人四处走走看看,默默地打发异乡的无聊日子。俗话说:叶落归根。好多年纪大的老人其实并不愿意出远门客居在外,只是有时候迫不得已离开自己熟悉了一辈子的环境,来到异国他乡,因为语言不通,文化背景不同,很难融入当地生活。但心中的苦闷和无奈也不能对子女诉说,担心自己成为他们的负担,于是就一个人默默承受。

  一位朋友对此也深有感触,他跟我讲了一个关于他父亲的故事。在他父亲七十多岁的时候,因为觉得父亲独自一人生活孤单无助,就把他接到温哥华一起居住,心想着好好照顾父亲,尽尽孝心。当时他的餐馆生意让他每天非常忙碌,人手不够的时候自己身兼数职,就连他太太临产前几个小时还在餐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,那样的情况下让他实在抽不出很多空闲时间来陪伴父亲。他父亲倒是理解他,也不去麻烦他,就每天早上自己默默地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欣赏日出,傍晚太阳西下时又观看日落......刚开始他还没有察觉到父亲的苦闷和百无聊赖,加上父亲从来没有向他抱怨过。就在他父亲看了一年的日出日落之后,做儿子的终于看不下去了,明白了父亲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快乐,立刻把他送回国内,而他父亲,当时也是“迫不及待“地走了。

  对于他父亲的这段温哥华往事,朋友无比感慨地说:“ 太可怜了!“

  在温哥华,这样“可怜” 的故事应该还有不少。以前大温媒体就曾经报道过“ 华裔老人在素里蓝莓园工作“ 一事。报道说,有些老人来到温哥华后因为语言不通等原因适应不了当地的生活,每天过得枯燥乏味但又不愿给子女添麻烦,夏天的时候就去蓝莓园打工,一来可以消磨时间,二来还可以赚钱减轻子女的负担。摘蓝莓的工作看似轻松,但每天的工作时间通常长达10个小时,加上炎热天气,对很多老人来说其实是苦不堪言,常常汗流浃背,腰酸背痛。即使他们有车负责接送,但如果没到下班时间,就算干活累了,自己没车连回家都成了麻烦。虽然其中也不乏一些老人确实享受摘蓝莓的工作,乐在其中,但是很多人都是无奈之下的选择。

  还有些老人选择在商场里打发时间,在华人聚集区的一些商场,经常可见很多老人聚在一起聊天,认识或不认识,一坐就是半天。他们喜欢去那里是因为“人多地熟”, 可以感受热闹的气氛,但其实热闹往往是别人的,自己的寂寞却依旧。

  许多跟随子女在海外生活的老人们,一方面希望拥有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,另一方面也常有失落寂寞之感。以前在国内时,身边众多亲朋好友,不愁没人说话聊天,空闲时打打麻将下下棋,跳广场舞打太极,要多热闹有多热闹。来到温哥华后,一切行动靠子女,一下成了“老小孩“。语言问题,习惯风俗等差异,让他们感觉窘迫迷茫,有的人连单独出门都成了问题。子女忙于工作学业时,他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倍感孤寂。

  归根结底,孤独寂寞老人的心声不容忽视,做儿女的除了尽量多抽空陪伴父母,多多鼓励及安排他们参加社区的的相关聚会活动,帮助他们排遣异乡的落寞情绪之外,还得真正了解他们的内心想法。心甘情愿留在温哥华的老人,应该也会在子女的帮助下积极适应这里的生活,继续发挥余热。向往旧日热闹气氛的老人,归去或许是他们最好的选择,儿女应该尊重他们的意愿。子曰:“父母在,不远游,游必有方。” 作为儿女的不但远游了,还带着父母一起走天涯,他们快不快乐,愿不愿意,你真正知道吗?

  但愿旅居海外的老人们都老有所依,有一个幸福 充实的晚年生活。也希望身为子女的我们,多了解他们的内心所想、生活所需,尽量以父母想要的方式来孝敬他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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